乌云盖雪

疼痛有益。

鲇鱼上竹

*少侠X蔡居诚
*少侠无名,以他代指
*其实是我
*如果可以接受的话请继续









够了吧,赶紧滚下去。我记住你长相了,你死定了我告诉你。
还敢?信不信我拧断你脖子,拿你脑袋当花瓶?
嘶……你别乱动了,我疼,疼!


他刚从那呱噪个不停的青年身上翻下来,后者立马便将他揽了回去。不是那种风尘中人理所应当的深情款款,他只觉颈子一痛,彼时青年的臂弯绞在他后颈上,瘦掌已然攥住了他的咽喉。

怎么,你想殉情?他略微喘不上气,喉头在人掌心儿里上下一滚,反倒像逗弄。

蔡居诚脸上的表情已然变了,比起几秒钟前小猫般张牙舞爪的嗔怒,这情绪在青年红晕未退的脸上一再扩散开来,叫那张脸面目狰狞,甚至凶戾到可怖。

我要你死。蔡居诚说。

翻来覆去就这几句,师兄也不怕咬了舌头。他笑道,只掌覆在蔡居诚脸上,连同滔滔不绝的咒骂一并摁回枕间。

那张脸湿漉漉的,交错着泪渍和汗水,叫他想起闹市角落徘徊不去,伺机而动的狡猾猫咪,野蛮又聪明,敏捷而凶狠,一身皮毛或许都脏得瞧不出原色,偏偏眼睛还亮得像两潭浅水。

可蔡居诚比猫咪要来得讨厌,他一时没法同时摁住青年四肢,脸上脖子上挨了好几下。用指甲挠,用牙齿咬,甚至撕扯他后脑的长发,蔡居诚无所不用极,一挥手,桃红色的纱帐都扯拽下来,兜头罩下,将两人裹成渔网里抱团的小虾米,愈挣,扯得反而愈紧了。

看你干的好事。他说,脑袋被迫埋在青年滚烫的颈窝里,和自个那排紫红色的牙印子面面相觑,还未散尽的麝香不要命地往鼻腔里钻,闻得他直想再来。

是因为我吗!蔡居诚怒吼,大概是震得自个耳朵也发痛,后半句他小了点儿声,但也咬牙切齿。恶心死了,你赶早弄开。

凭什么我来?解铃还需系铃人。

那你倒是滚远点!

他闻声也只当作没听见,鼻尖紧贴着那人脖颈子,细细地嗅,蔡居诚颈上凝着蹭汗珠,叫这么一拱,便一粒一粒坠下去,就像攒着的眼泪,眨眨眼就掉个不停。他探舌全舔净了。

不知为什么,蔡居诚的屋子比其他人来得要空要静,纱罗彩帐铺不完,麝霭薰香填不满。大抵是屋里的瓷器摆件都叫人三番五次折腾着砸了个干净,唯一剩下个斗大的鱼缸,不合时宜地放在瓶架上,蒙着张绣满莺燕蝴蝶的绸缎。

这屋横看竖看都不像妓馆,反倒像个花红柳绿的禁闭室。蔡居诚关在里头叫骂也好,打砸也是,如同一颗卵石入幽谷,还带着似有若无的回声。

此时此刻,青年一星半点的喘息都近在他耳畔,他却觉得更静了,静得可以听到隔壁厢房里觥筹交错,男女嬉戏作乐的声音,甚至鱼缸中金鱼游曳,甩尾吐泡的小动静,与夜风交杂在一起,惹人心烦得紧。

他没由来地唾弃这些,以至于险些忘了自个刚刚也在这张红塌上同人翻云覆雨,咬着蔡居诚耳尖哄着青年松开嘴唇,放声哭给他听。

蔡居诚被他舔得颤栗,拧着他喉咙的手不知觉绕过去,紧攥起他肩头披挂的纱帐,纱帐因而被勒得更紧,两人成了只桃红色的茧,蔡居诚不愿留在此处了,挣扎着要破茧而出。

我初见师兄,还以为师兄有多大能耐,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。他说,头一回发觉身如泰山,风雨难撼的妙处何在,蔡居诚就像停在山岩上的一只鸟儿,再怎么扑棱翅膀,于他来讲都是沧海一粟。

这话随之换来的是后脖子上一阵剧痛,他讶然,没留神松了嘴,起身扯断了布帛,身下青年立马掀开他,骨碌到塌里紧挨着墙。原是蔡居诚已经吵得口干舌燥,就近动手掐着拧了一把。

懒得同你废话。蔡居诚难得也这样斥了一回别人,说完便大口喘气,像上岸一秒试图喘息的鱼。

他便也不追了,兀自伸了个懒腰,脚尖故意顶了顶那人屁股,恰好挨在股沟里。蔡居诚回身就是一脚,扯得肝胆俱裂。

师兄喉咙干了吧?我去给你端碗水喝。他笑嘻嘻道。

话虽如此,可桌上哪来的茶水,他斟了满碗香喷喷的梨花酿捧过来,隔着杯子都还热乎。

奈何好心叫人当了驴肝肺,蔡居诚趴在塌上,只淡淡地斜他一眼,耸起鼻尖冷哼了声,就又转过头去,对他置之不理了,任他如何上下其手,顺完长发拍肩头,都懒得再予他任何回应。他只好自己饮尽了这杯酒,一线烧喉,居然有些上头。

他忽然想起武当门内是禁止酗酒的,蔡居诚做了恁多年的大弟子,自然当是以身作则。人在高处往下望,山河都是滚地龙,用不着离经叛道,自降身份。

你还是败给武当了。他想。

他是武当天上掉下来的弟子门生,届时早已成人记事,自有一套伦理纲常在胸。虽说不至于油盐不进,可总难腌渍入味,自然就难以明白,像蔡居诚这样从小被武当门教熏陶大的出门弟子,究竟是怎样一种心态。

只是依稀记得初入山中时偶然同这人擦身而过,青年衣袂飘飘,傲慢又无礼,肩头一抬撞他个踉跄,还要恶人先告状地狠狠剜他一眼,仿佛漫山遍野的草木都是杀人陷阱,而这位作恶多端的二师兄实际才是唯一提醒他逃出生天的善人。

一眼惊鸿。

你愣着干什么?结账走人。蔡居诚说。

青年显然已经倦了,嗓音沙哑,还带三分自暴自弃,随手抓了个物事就拿着捅了捅他后背。他觉得诡异,扭脸看去,居然是根象牙白色,成人大小的玉势,末梢挂着缕红艳艳的穗儿,叫蔡居诚拿剑似的举着,乍眼一看,好不怪异。

蔡居诚连怒意都管不得恁多了,却还记着不叫别人占了便宜,他哭笑不得地掏出钱囊,一股脑塞进青年怀里。后者懒洋洋举起来,搁在手心里掂掂分量,说:看不出来啊。

他说:是,是,忘不得,忘不得。

蔡居诚说:我困了,你赶紧滚吧。哦,对了,走之前看一眼我鱼缸,鱼都活着没。

他没奈何,只好穿戴齐,再站起来去瞅蔡居诚那劳什子的鱼缸。那鱼缸和脸盆一般大,滑稽地摆在房间深处的屏架上。人还未到跟前,就先被遮布上花花绿绿的蹩脚刺绣晃花了眼。

整屋媚俗,唯独就这只不起眼的鱼缸最不似俗物,缸底铺一层碎石,中间还立着座像模像样的假山,山边陶塑了个垂钓老翁,披蓑戴笠,笑么呵呵,下巴上翘着缕山羊胡,竟与那被蔡居诚连累入狱的朴师叔有几分相似。

这缸里只有三条金鱼,尾上都生着块圆环形状的黑斑,眼神麻木,行动木讷,其中一条不知死去多久了,翻白着肚皮,另外两条毫不知情似的,依然绕着假山,从老翁的钓竿底下钻进钻出。

你的鱼死了。他说,厢房里空空荡荡,无人回应。

他本还想说你得把死鱼捞出来换水,免得过两天剩下两条也死。然而再回头去,蔡居诚早已睡熟了,披挂着一肩吻痕齿印,睡得披头散发,一条胳膊从塌边垂下来,吐息粗重地浇在枕头上,活像累了三天三夜。

这还能如何?他不知觉,莞尔而笑,扯来一旁被蹬得皱巴巴的被子给蔡居诚盖上。他虽爱逞口舌,毕竟尚未经几番洗练,当真办起体贴人的事儿时,也有些力不从心,一会儿遮头露脚,一会儿又弄错反正,亏得蔡居诚睡得深沉,如此这般都没给他弄醒。

青年一头散发底下露出张清秀好看的脸,眉眼弯弯,睫毛又浓又黑,薄唇生如仰月,鼻梁却英气桀然,不至于落归女相。睡倒掩去一身戾气,居然叫人误以为岁月静好。

不知梦见了什么,就在他专注窥视的当口,蔡居诚眼帘猛一哆嗦,他以为对方被自己惊醒了,但并没有。青年修长结实的躯体缓缓地、缓缓地蜷起,带着一点迟疑,逐渐更为坚定,如瀑的长发将人裹着,他看着青年将膝头抵在胸口,像御敌的刺猬,也像新生的婴儿,仿佛什么风吹雨打来,都不能使他松开。

……想回家。


几乎是轻不可闻地,蔡居诚说了这么一句。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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